警方正在現(xiàn)場勘查。京華時報記者陶冉攝
52歲,生活貧困的吳友生用一提包的黑火藥炸塌了安徽樅陽金渡村村委會,造成自己與村主任身亡,另外3名村干部還在醫(yī)院搶救。誰也不清楚吳友生為什么這么想不開,但是法律的缺失和知識的匱乏,讓只上過小學的吳友生解決問題的手段無疑極端地單一。
1爆炸
突如其來
5月16日早上9點,44歲的村主任吳有生騎上摩托去村委會開會。當天的會是有關(guān)扶貧的,會后要向縣里匯報。本來村委會領(lǐng)導班子6名成員都應該來參加,但因為家里有事,婦女主任吳有平和委員吳王平?jīng)]有來參加,與會的只有吳有生和村書記吳玉琳,委員吳代紅和會計吳財來4人。
會議開始后,將近10點時,金渡村村民、52歲的吳友生打開門走了進來,誰都不知道,經(jīng)濟上一向貧困的吳友生并不是來參加這個扶貧會議索取幫助的,他是來索命的?!拔液蜁涀跁h室最里面,吳有生主任和吳代紅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。吳友生腋下夾著一個手提包,事后想起來似乎露出引線。村主任站起來,還和他寒暄了一句,然后爆炸就發(fā)生了,引爆前吳友生并沒有說什么,一點看不出來他想來爆炸。”受傷最輕的吳財來躺在樅陽縣醫(yī)院病床上回憶說。
“那個聲音太大了,我的房子都晃了一下,然后村委會的樓上冒起黑煙,窗戶和護欄被炸掉了,撒落一地?!痹诒ìF(xiàn)場100米外開小雜貨店的高女士至今想起來仍露出恐懼的表情,聲音不自覺地高了起來。就在400米外的村主任吳有生家,吳有生的兒子小吳則只覺得爆炸的聲音就像汽車輪胎爆胎的悶響?!拔彝逦瘯呷ィ吹揭粋€人從瓦礫堆里往外爬,渾身是血,右手被炸斷,露出了骨頭,家人認不出來他是誰,我母親是從皮鞋上看出原來是父親。”小吳說,“120把父親送往醫(yī)院,他在半道上就去世了,我都不知道他最后說了什么。”
2作案
與低保無關(guān)
金渡村是一個有4000多人口的農(nóng)業(yè)村,人多地少,少數(shù)種糧大戶承包了村里大部分土地種水稻,平時全村有兩千多人到外地打工,大約1000多名老人和婦女、孩子留守。除了個別做生意的,大多數(shù)村民生活并不富裕。
爆炸發(fā)生后,安徽當?shù)氐耐韴蟮谝粫r間報道了此事,并報道說犯罪嫌疑人可能是因為多年申請低保,不被批準,因激憤制造了這起爆炸??墒秦撠煹捅5拇逦瘑T吳王平卻不這么認為。
因為家里有事沒來開會,吳王平是金渡村僥幸躲過爆炸的兩名村干部之一。他當天在醫(yī)院看護生病的岳父,聽到爆炸的消息,吳王平震驚的同時,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難過。吳王平說,吳友生自己并沒有申請過低保,他在常州常年從事搬運工的工作,每年也能掙個一兩萬,不符合低保條件。吳友生只是為哥哥的低保和村里進行過交涉。吳友生的哥哥吳海生2000年因為車禍生活不能自理,十幾年間都是一人拿兩份低保,自己一份,妻子一份。后來吳海生和妻子離婚了,村里就只給他一份低保,妻子的那一份就沒給他。今年了解到吳海生的生活確實困難后,村里又重新發(fā)給他兩份低保,外加殘疾補助,每年總錢數(shù)大約3000元。
吳王平的說法記者后來從吳海生處得到了證實?!拔业捅C磕甏蠹s2200元錢,還有800元的殘疾補貼?!眳呛If。
3糾紛
最可能的原因
“我也不清楚他到底為什么?!卑赴l(fā)當天晚上,受害者吳有生的妻子陶女士一邊哭一邊說,她和親屬們反復思索,最可能的原因是犯罪嫌疑人與村民吳三把的糾紛沒有調(diào)解成功。
陶女士說的這個糾紛,其實是犯罪嫌疑人曾經(jīng)在今年正月二十被同村村民吳三把打了一棍子的事件。金社鄉(xiāng)派出所所長吳友忠回憶,今年三月,他接到從縣紀委發(fā)下來的通知,才知道吳友生去安慶市上訪了,上訪理由是正月二十他被一個村的吳三把打了一棍子,當?shù)卣疾还苓@個事。后來派出所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,吳三把是路過村民吳根鎖家時,聽到在吳根鎖家修電鋸的吳友生在說他的壞話,他一時生氣,就拿起吳根鎖家的一根木棍打了吳友生腦袋一下子?!斑@個吳三把就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?!迸沙鏊L吳友忠說,“吳三把在去年秋天和今年三月份分別到昆山一個醫(yī)院和樅陽縣醫(yī)院都看過精神問題,所以他總是誤聽,別人在一起聊天,他就以為在說他壞話,然后就打人。吳友生當時被打后也沒到派出所報案”。
吳友生的哥哥吳海生說,弟弟在幾天后就報案了,可是當?shù)嘏沙鏊跃o張為由沒有管這個事。
吳友生現(xiàn)在已死,報案與否已難以證實,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吳友生和吳三把的仇是結(jié)下了??吹絽怯焉煌5厣细妫逦瘯?、鄉(xiāng)政府和鄉(xiāng)派出所都開始介入調(diào)解,派出所對吳友生的傷情鑒定是“輕微傷”。最終村委會提出的條件是,村里補償吳友生3000元錢,打人者吳三把家賠償吳友生1000元?!皡侨训母赣H后來帶著1000元錢和禮物去看望吳友生了,當時吳友生把錢接了下來,晚上又讓自己的老婆把錢送回去了?!睒宏柨h縣委工作人員周劍斌說,“我們后來得知吳友生的要求只有兩條,要不就賠償3萬元,要不就把打人的幕后指使者找出來?!?/p>
吳友生堅定地認為,自己被吳三把無端毆打,一定不是所謂精神病那么簡單,肯定是有幕后指使,他的理由是——他從來不認識這個吳三把,而且他覺得吳三把精神挺正常,從來不知道他還去過什么醫(yī)院。
吳海生說,弟弟的這種猜測很有道理,他又不認識吳三把,不會無緣無故被打,一定是在申請低保時得罪了村干部。吳海生承認說他也沒有確實的證據(jù)。記者17日當天找到吳三把家,但是大門緊鎖,沒有找到吳三把和他的家人。
4陰謀論
被村干部雇人打了
在受害者親屬的眼里,犯罪嫌疑人吳友生就是一個惡棍。死者吳有生的表弟說,吳友生一向霸道,動不動就抄家伙動刀子。
在哥哥的眼中,吳友生并不是惡棍?!拔业艿苋撕芾蠈?,從來不和別人鬧矛盾。”因車禍已經(jīng)坐了十多年輪椅的吳海生嘆了口氣:“他只和我因為分房鬧了一點小矛盾,但是只是吵了幾句,沒罵過人更沒動過手?!?/p>
一些村民說,吳友生這個人特別老實,從小因為自己的豁嘴,被人叫外號“豁巴子”都不生氣,吳友生只在附近的渡湖小學上過學,然后在家務農(nóng),大約1987年就外出打工了。雖然常年在外地打工,但是幾乎沒有聽說過他和鄰里發(fā)生過矛盾。吳友生的妻子和17歲的兒子現(xiàn)在也都在城里打工,爆炸發(fā)生后不久村里人就看到她趕回了村里,被警察喊走了。
“他被人打了,哪里都不管,肯定是村干部雇的人打的?!钡翘崞鹱C據(jù),幾位村民又說“沒得證據(jù),都這么傳的”。
村干部吳王平說,其實鄉(xiāng)里還有司法所,村里調(diào)解不成的話,吳友生本來可以去司法所尋求法律幫助,還可以去縣里打官司,可是吳友生根本沒走司法這條路。
吳友生操起了金渡村曾經(jīng)的一門流傳了很多輩的手藝——制作花炮的手藝。
樅陽縣縣委的周劍斌說,金渡村確實曾經(jīng)以制作鞭炮花炮著名,但是這幾年縣里查非法花炮的制作,金渡村沒有再發(fā)現(xiàn)誰制作這個東西?!暗菂怯焉募议T口確實發(fā)現(xiàn)一些拆卸掉火藥的花炮,吳友生是不是用這些火藥制造了炸彈,現(xiàn)在警察還在調(diào)查?!?/p>
就在吳友生破舊的房子門口,京華時報記者見到了幾十枚直徑足有五厘米的花炮空殼,從這些花炮中拆掉的火藥,摻上鐵砂,最終被吳友生裝在了一個手提包中,5月16日上午帶到了村委會會議室?!澳憧次依瞎砩系蔫F砂。”在樅陽縣醫(yī)院,受傷住院的村會計吳財來的妻子把幾顆包在紙里的鐵砂拿給記者看。(京華時報記者 馬多思)